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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杜牧是我国晚唐的超卓诗人。晚唐以及后世，对杜牧的人品与诗艺点评颇高。与杜牧一起的诗人李商隐曾写道：“故意伤春复伤别，人世唯有杜司勋。”（《杜司勋》）李商隐与杜牧可谓晚唐诗坛上光辉闪耀的双子星座，时人称为“小李杜”。能够精确的看出，李商隐将杜牧视为诗坛至交，在诗中竭力地体现对杜牧满心倾倒与迷惘的友谊，表达了对杜牧诗的殷切了解与位置的承认。《书·杜牧传》说：“牧刚直有奇节，不为龊龊小谨，敢论列大事，指陈病利尤切至。”宋人王安石《和王微之秋浦望齐山感李太白杜牧之》，则合杜牧与李白同咏，赞其“末世华章有逸才”。杜牧的诗，首要收入《樊川文集》《外集》《别集》中。清代冯集梧作《樊川诗集注》

　　杜牧，字牧之，唐京兆府万年县（今陕西西安市）人。京兆杜氏是魏晋以来数百年的高门望族，在唐代特别显赫。杜牧生于唐德宗贞元十九年（803），卒于宣宗大中六年（852）。杜牧所生的时代正是中晚唐艰屯之际。与杜牧一起代的诗人许浑所写的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（《咸阳城东楼》），对其时唐王朝的政治局面和社会局势做了生动形象深入的提醒。杜牧出世之时，离安禄山起兵之岁（755）现已48年了。在这48年间，藩镇嚣张，宦官擅权，政治浊乱，农人赋闲，土地会集，赋敛深重，民生艰窘，唐朝已由“太平盛世”陷于内忧外患之中。一个朝代走向末世的全部元素皆已完备，没有人能够抢救。杜牧正是在这样一个时期出世，而在他出世今后数十年中，这些坏状况依然存在与开展，并且在政治上又呈现了新的胶葛，如“牛李党争”。“牛李党争”从两边派系私益动身，相互架空，继续40年，成为其时最难以克服的政治大弊。

　　杜牧身世名门，少年得志，人生色彩纷呈。杜牧出世那年，祖父杜佑入朝拜相，历任德宗、顺宗、宪宗三朝宰相，居位十年。像他的祖父杜佑这样的人物，其影响之大能幻想。“子弟皆奉朝请，贵盛为一时冠。”（《书·杜佑传》）杜家的公馆在长安安仁里，便是安仁坊，在朱雀门街东第一街，从北第三坊，正居长安城的中心，杜牧《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》所谓：“旧第开朱门，长安城中心”即指此宅。又有家庙在延福坊，延福坊在朱雀街西第三街，从北第九坊。杜家在长安城南三十多里下杜樊乡还有别墅。

　　可是，杜牧十岁时，祖父杜佑逝世，不久父亲杜从郁病死，家道开端中落，曾有过一段清贫的日子，故杜牧自称“某幼孤贫”。杜牧中了进士进入宦途后，阅历了绵长的十年幕僚生计（洪州、宣州、扬州，回京担任督查御史一年，再赴宣州）。回京四年中，迁官左补阙、史馆修撰（从七品上），下一任比部员外郎。然后是“三守僻左，七换星霜”。受宰相李德裕架空，杜牧先后外放三个穷僻下州：湖北黄州（1.3万户）、安徽池州（1.7万户）和浙江睦州（9千户），做了七年州刺史。直至李德裕被贬谪，他才有出面的时机，于唐宣宗大中二年（848）回朝任吏部司勋员外郎（从六品上）、史馆修撰。大中四年（850）夏天请求出守湖州，秋天获准成行。大中五年秋末冬初回来长安，任考功郎中（从五品上，属吏部尚书，掌表里文武官吏的考课）、知制诰（为皇帝起草诏书）。大中六年（852）岁中，迁中书舍人（正五品上，属中书省，是很重要的官职）。大中六年冬季，五十岁的杜牧总算中书舍人任上。与唐代其他著名诗人比较，杜牧虽官吏并不很满意，但终身未呈现大的跌宕起伏，有头有尾。他五任朝官，四任刺史，十年幕府。他有超卓的用兵之策，有统领全局之政干，却一直没用武之地，他的终身更多的是在进言献计中张望长安。

　　一个人的生命神态与其家世及周边人物休戚相关。人生有幸有不幸，满意与失落对士人来说皆忧喜所系。杜牧的世族家庭、家风传承、骨血友谊和终身中的不普通阅历，造就了他风流倜傥的性情，并由此构成豪放奇崛的诗风，这正是杜牧在诗坛独步千古的原因。作为一个大半生在外为官的宦游者，思家念国、伤离告别、失落孤寂、颠踬奔走种种心情无时不突击困扰着杜牧的心灵。杜牧是一个怀有忧国热心而又在政治上有见地志向的人，这些内忧外患常常影响他，使他幼小的心灵萌发了经世的宏愿，对其时有关国计民生的许多重要问题提出了中肯的定见，一起也培养出文学的胚胎，因而他的诗中常有忧时感事的情怀。杜牧是一位非常重爱情的人，他的诗文会集有许多思念新居樊川和表达亲情友谊的著作，这些诗都写得哀而不伤、愁而不悲、怨而不恸。会昌二年（842），杜牧在给至交老友李方玄的信（《上池州李使君书》）中倾诉怀有：“仆之不死已幸，况为刺史，聚骨血妻子，衣食有余，乃大幸也，敢望其他？”

　　清代全祖望:“杜牧之才调，其唐长庆今后第一人耶!读其诗、古文词，感时愤世，殆与汉长沙太傅相上下。”

　　缪钺先生以为：“杜牧是一位天才的诗人，他生于晚唐时，唐代是诗的盛世，在他曾经的二百年中，已然显现了许多超卓的诗人，花团簇拥，百家争鸣，发明了不同的风格，可是杜牧依然能于前贤之外，别出心裁。”

　　张炜先生说：“杜牧生为贵公子，全部也就天然不同。他既不是涧底松，也不是山顶草，而是一株生善于高地之上、披满浓绿的旺盛乔木。”“无与伦比的先天才调、青少年时代钟鸣鼎食之家的抚育，后来波诡云谲的人生阅历，这全部成果了他，确立了他。”“每当洒满繁星的深夜，咱们我们能够指认一颗闪耀不定却明晰可辨的星斗，它的姓名就叫杜牧。”

　　唐文宗大和二年（828）的科举在东都洛阳举行，是唐朝历史上仅有一次在东都举行的进士科考，也是唐代最终一次制举考试。这年共选取33名进士，杜牧考中第5名。制举考试由皇帝亲身掌管，共选取包括杜牧在内的19人。春风满意的杜牧在洛阳中进士后赴长安参与制举考试前写道：

　　828年是杜牧人生中的好年头，2月杜牧在洛阳进士及第，3月又中制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，授弘文馆校书郎。这在其时是名动京师的事。一年两中科第，的确难能可贵，是“两枝仙桂一时芳”。

　　此诗系杜牧偕一二同年在城南旅游时作。诗的妙处在于以人事的纷扰与禅门的空寂比照，禅僧不问世事，对颤动京城之事一概不知。“始觉空门意味长”，透露了杜牧关于禅门不以为然之意，从旁边面反映出他青年时代活跃用世的精力。

　　大和九年（835），杜牧以督查御史分司东都。大和九年7月他以身体有病为由脱离长安，11月就产生了震动全国的“甘露之变”。能够说，正是福地洛阳，使杜牧幸运躲过了一场无比阴险的灾祸。长安朝廷中产生政变后，宦官们以极点残暴的方法，一口气杀掉了四位宰相和大批文武官员，气焰非常高涨，“钳制皇帝，下视宰相，陵暴朝士如草芥。”“全国事皆决于北司，宰相行文书罢了。”朝廷上人心惊惶不安，中书、门下两省官应入直者，由于随时有或许遭到祸患，都与他们的家人辞诀。其时白居易以太子来宾分司东都，曾针对“甘露之变”慨叹宦途的风云险峻：

　　——《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感事而作》会昌六年（846），杜牧忆起产生在十一年前的“甘露之变”仍心有余悸。“每虑号无告，长忧骇不存。随行唯跼蹐，出语但问寒问暖。”（《昔事文皇帝三十二韵》）。

　　杜牧于大和九年秋来到洛阳，第二年是开成元年，开成二年头请假脱离洛阳，在洛阳只住了一年半。杜牧作东都留台分司的督查御史时，公事清简，因而常在洛阳闲游，凭吊奇迹。在唐朝前半期的一百多年中，皇帝常常住在洛阳，安史之乱后皇帝不再来洛阳，宫廷大多旷费。杜牧慨叹今昔，作了《洛阳长句二首》，其间第一首：

　　此诗作于开成元年春日，恰在“甘露之变”今后三四个月之中。杜牧此刻在洛阳更觉青云失路，报国无门，只好借旅游名胜以解闷韶光，面临宫阙园林如此荒芜，不由感叹不已。山河仍旧人事已非，富贵永逝之感浸透于言外之意，既标志着晚唐社会苍凉衰败的现象，也体现出诗人忧虑迷惘的情怀。特别是诗的头两句标明33岁的杜牧已生恬淡之心，将对错功利看得若隐若现，人心与草色相同悠闲。

　　此诗末两句用陈子昂《登幽州古台歌》“念六合之悠悠，独怆但是涕下”语意，言外包括了无限的慨叹。

　　杜牧先随沈传师在江西、宣州观察使府中任幕职约四年半，再随淮南节度使牛僧孺至扬州，先为幕府推官，后官至淮南节度府掌书记。在扬州的两年时刻，即唐文宗大和七年（833）、大和八年（834），是杜牧人生最愉悦洒脱、任意忘记的韶光。任职幕府能够远离朝廷权力斗争中心，要自在得多沉着得多，也安全得多，他能够大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。并且掌书记之职很重要，由于节度使府“凡文辞之事，皆出书记，非闳辨通敏兼人之才，莫宜居之。”（韩愈《徐泗濠三州节度掌书记厅石记》）其时的扬州是全国最为敞开殷实之地，饮食歌舞文娱甲全国。也就在这里，刚过三十岁的杜牧与许多艳姿绝色过从甚密，是十里长街的常客。杜牧在牛僧孺的维护下（密派30兵卒维护），徜徉于歌楼，浪迹于舞榭，沉醉于杯酒，写下了很多撒播千古的诗歌。

　　——《赠别二首》青山隐约水迢迢，秋尽江南草木凋。二十四桥明月夜，玉人何处教吹箫。

　　——《寄扬州韩绰判官》落拓江南载酒行，楚腰纤细掌中轻。十年一觉扬州梦，赢得青楼薄幸名。

　　炀帝雷塘土，迷藏有旧楼。谁家唱水调，明月满扬州。快马宜闲出，千金好暗游。喧阗醉年少，半脱紫茸裘。

　　秋风放萤苑，春草斗鸡台。金络擎雕去，鸾环拾翠来。蜀船红锦重，越橐水沉堆。处处皆华表，淮王奈却回！

　　街垂千步柳，霞映两重城。天碧台阁丽，凉快歌管清。纤腰间长袖，玉佩杂繁缨。柂轴诚为壮，奢华不行名！自是荒淫罪，何妨作帝京。后人对杜牧扬州时期的诗文多有化用并成经典，如南宋姜夔《扬州慢·淮左名都》。

　　当然，任何事物都是“双刃剑”，杜牧的早衰早亡也或许与他在扬州时期的过度快活和身体透支有关。大中四年（850），杜牧在《上宰相求湖州第二启》中谈到自己早衰多病：“本年四十八矣，非惟耳聋牙落，兼以意气错寞。气衰而志散，真白叟态也。”

　　雨过一蝉噪，飘萧松桂秋。青苔满阶砌，白鸟故迟留。暮霭生深树，斜阳下小楼。谁知竹西路，歌吹是扬州。

　　开成二年（837），杜牧弟弟杜顗患眼病，居于扬州禅智寺，杜牧乞假赴扬州探望，与其弟同居寺中，此诗即题寺之作，描绘禅智寺初秋黄昏的清幽与静寂，体现出作者心境的孤寂。扬州本是杜牧旧游之地，其时他歌舞征逐、兴致甚豪，这一次再来，他弟弟正害严峻的眼病，杜牧的心境天然欠好，不再有当年的豪情逸兴，并且住在扬州城东的禅智寺中，环境清寂，所见无非青苔、白鸟、暮霭、斜阳，几乎不像一个十里珠帘二分明月的富贵都市。

　　大中四年（850）秋，48岁的杜牧外放湖州刺史。湖州亦即吴兴郡，三国时吴主孙皓取“吴国昌盛”之意。湖州是一个适当富庶的上州（4.3万户），景色清美，人物俊美。湖州北临太湖，苕溪、霅溪盘绕州城，产茶名地顾诸山旁有二山相对，绝壁峭立，大涧中流，皆可供杜牧公余游赏。

　　——《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》陶菊手自种，楚兰心有期。遥知渡江日，正是撷芳时。

　　大中五年（851），杜牧在顾诸山写下的这首《入茶山下题水口草市绝句》最有神采：

　　中唐刘禹锡在杜佑（杜牧祖父）任淮南节度使时在幕府中任职，他亦留有诗句“何处人世似仙界，春山携妓采茶时”（《洛中送韩七中丞之吴兴标语》）。时杜牧刺史幕僚李郢也曾写《自水口入茶山》：“蒨蒨红裙好女儿，相偎相倚看人时。使君立刻应含笑，横把金鞭为咏诗。”酒楼树立、酒旗招展，茶山修贡、携妓采茶，真是不亦乐乎！

　　年近半百的杜牧在湖州度过了人生最终的美好韶光，诗兴适当的好，留下了许多美丽的诗歌：

　　万家相庆喜秋成，处处楼台歌板声。——《八月十二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馆因题长句四韵》 （未完待续）

　　（戴小栋，著名诗人，结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山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。）